气氛一时有些尴尬,沉默中两人都没有说话。
洞中光线越发暗淡,昏暗中,谁也看不清彼此的神色。
小腹的疼痛此刻铺天盖地的袭来,本来身子就弱,又是特殊时期,此番折腾下来,商宴疼的冷汗都下来了,却死死的咬住下唇不吭声。
四肢拔凉,商宴无助的蜷起身子,抬头透过掩映的枝条看着苍穹上的一轮弯月。
寒凉生辉。
冷,真的好冷,肚子也好疼……商宴将头埋入双臂中,意识昏昏沉沉,渐渐睡去。
半梦半醒间,她被纳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,很温暖,但和皇叔的完全不同。
她知道,是纳兰榭。
纳兰榭小心翼翼的将缩成一团的商宴拢入怀中,年轻的帝王眉头紧皱,清秀的脸上苍白一片。
很难受吗?
纳兰榭紧紧的拥住她,一手在她肩上轻抚,暗自输入内力。看着商宴脸色稍缓,沉沉睡去,他不由轻舒了口气。
腿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,纳兰榭揽着熟睡的商宴,内心却一片平静。
天色快亮时,闭眼小憩的纳兰榭感到脖颈处吻上一片冰凉,习武多年的纳兰榭怎会不知,那是一把寒剑。
他睁开眼,轻笑,“摄政王来的倒挺快,一夜没睡吧。”
月光透过掩盖在洞口的枯树枝照射下来。
一半光影,一半黑暗。
楚依安半边身子掩在黑暗中,看不清脸上的神色,唯雪白的长剑反射着寒光,声音里更是冷的像淬了冰,“放开她。”
纳兰榭小心翼翼的抽回枕在商宴头下的手,轻挑的笑着,“若是我不搂着他,大商的国君就要换人了。”
楚依安随手将长剑插入洞壁中,冷冷道,“若不是看你救了她一命,你不会活着离开这里。”
言罢,一把将商宴抱入怀中,足尖一点,纵身跃出了猎洞。
徒留一洞清冷,满袖余温。
梦里商宴又想起了从前。
她记得她第一次学骑马的时候,马儿不知何故受了惊,将她狠狠的甩了出去,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触地而亡的时候,是皇叔跃身将她护入怀中。
在她还不会喝酒的时候,是皇叔坐在她身旁,替她接过一杯又一杯使臣递过来的外域烈酒。
她只能仰起头,看着皇叔含笑的眉眼,扬起的衣袂,和滑动的喉结。
那时她便觉得,皇叔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。
还有她一向怕冷,皇叔每次狩猎,都会给她带回一张完好的白狼毛皮,在入冬时给她做一件大髦,披在身上暖暖的。
就跟现在一样。
商宴在迷蒙中睁开眼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子瘦削的下颚,然后是挺直的鼻梁,精致的眉眼。
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怀抱的主人了。
若说她在楚依安逼自己杀死乳母时还心有畏惧,但八年来的点点滴滴,那一点不甘早已转化为了另一种更深的依赖和情感,而至于那是什么,她从未细思过……
“皇叔。”
察觉到怀中人儿的转醒,楚依安微微低头,一双凤眸难得带了温和的笑意,“再睡会儿吧,快到营地了。”
商宴微愣,她已经很久没看到皇叔这么笑了。
恍惚间,她突然想起了什么,紧张道,“皇叔,纳兰呢?纳兰怎么样了?”
楚依安看着商宴无意识中抓住他衣襟的手,眸中神色渐冷。
“放心,他的随从已经找到他了。”
猎洞内。
纳兰榭足尖踏在插入洞壁的长剑上,一个借力跃身出了猎洞,几个随从快速赶了过来。
云生快步上前扶住踉跄的纳兰榭,“公子,你受伤了。”
云生是纳兰庭从小收养的弃婴,和纳兰榭一同长大,感情深厚,忠心不二。
纳兰榭将手搭在云生肩上,一双风流含笑的的桃花眼难得的冷冽下来。
“云生,我要你替我查件事。”
楚依安抱着商宴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了,见到来人,兵甲侍卫皆跪拜迎接。
楚依安未作停留,抱着商宴径直进入主帐,等了一宿的流光急忙迎上来,“商商,你终于回来了,没事儿吧?”
楚依安轻柔的将她放到塌上,顺手在她额上探了探温度,“她受伤了,给她上点药。”
略微一顿,又道,“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,熬点姜汤,别着凉了。”
待楚依安转身出去后,商宴眼睛才悄悄眯开了一条缝。
“起来吧,王已经走了。”流光端着药在塌边坐下。
商宴讪笑着支起身子,“我也是想让皇叔回去休息一下嘛。?”
流光不言,手上动作却未有停顿,解开她被血浸染的布条,仔细的清洗着伤口。
商宴知道流光生气了,看她眼下的乌青,定也是为她担惊受怕了一宿。
商宴望着她,安抚似的笑笑。
“流光,我没事的。”
流光抬头睨了她一眼,没好气道,“你倒是没事,你可知道,丢了你,溯雪一回来便被王责罚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商宴一惊,看流光凝重的神色,想来事态并不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