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老喝了口茶,抬头正见楚依安衣着整齐的从房间里走出来,清冷的目光径直投向二人的方向。
“得了,老头子我也不留你俩过夜了,如今忘忧蛊已解,你们随时可以启程了。”
高老搁下茶杯,商宴还想问什么,高老摆了下手,放低声音道。
“若还想知道些什么,你便自己去问黎丫头吧。”
此时楚依安已走到身前,高老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丹药,仔细叮嘱着,“你体内的蛊毒虽已成功祛除,但这邪物毒性太重,有没有后遗症我也不清楚,这药丸你每三天服用一次,连续服用三个月。在此期间切莫耗费内力,静心温养方能善始善终。”
高老话里警醒的意味太重,楚依安琥珀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位极淡的笑意,他伸手接过药瓶道,“多谢。”
商宴也再次道谢,二人并肩离去,高老嘶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。
“记住,切勿动怒,否则急火攻心,便是大罗神仙再世也救不了你了!”
“我们知道啦!”
商宴抬起手臂在空中晃了晃。
高老仰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,墨绿的竹稍在大风中肆意摇曳着。
他能救得了人,却治不了人心,楚依安权位太高,杀性太重,只怕是不能善果。
“起风了,鸟雀还巢,老头子我也该挪地方咯。”
回到章台县城,刚踏进客栈大门,哗啦啦的暴雨就倾泻了下来,街上的行人惊慌失措,纷纷找地方避雨。
商宴抖了抖被风吹乱的裙带,和楚依安在靠窗的空桌旁坐下。
“哟,是您二位!”
跑堂机灵的迎上来,手脚麻利的用白布擦了擦桌子,又提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,“今儿这个雨简直像龙王发了大水,翻江倒海啊,两位贵客可是要住店?”
“准备两间上房,还有热水。”
楚依安神情自若的吩咐着,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。
“好嘞!”
跑堂收下银子麻溜的去了。
不一会功夫,街市上的行人和小贩都散完了,商宴看着窗沿上飞溅的雨水,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。
楚依安端起茶杯闻了闻,精致的面容氤氲着雾气。
“在想什么?”
听到楚依安询问,商宴双眼恢复了光亮,她低下头盯着面前的茶水,声音柔软。
“师父可还记得三年前的苏州举子案?”
“记得。”
楚依安搁下茶杯,“这个案子当时引起了不小轰动,沈丛以死谏公,大商各地的应试考生都纷纷上诉,要求复核考卷。更有居心叵测者妄图浑水摸鱼,攒动那些落第考生发起游行示威,威胁各地官员,要求取消榜上名次,判卷重考。这样的骚动自然也令那些刚榜上题名的举子寝食难安,心生怨怼。”
“若以你当下的心境,你该如何去做?”
楚依安抬眼看她,凤眸深亮。
商宴一时有些紧张,想了想,她坚定的开口道。
“防民之口甚于防川。民间暴乱一直是历朝历代大忌,若是百姓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,权威一旦动摇,那整个大商的权力构架都会土崩瓦解。”
“所以对各地骚乱绝不能听之任之,一味迁就。相反只能施以雷霆手段镇压,必要时候可杀一儆百,力平反乱。”
说到后面,商宴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。
窗外雨声劈里啪啦继续下着,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,整片街市都模糊在混沌的雨雾中。
所以,皇叔派下去的朝臣雷厉风行,不出十日就堵住了悠悠众口,苏州举子案查到最后,陈恪舍弃了范骞这枚卒子,陈家脱开干系,百足不僵,而往下的案犯自是严刑峻法,以示天威。
“只是,这个案子被牵连的官员众多,其间或有冤情。”
心里想着,商宴顺势说出了口。
“你能这样想很好。”
楚依安抿了口茶,神色浅淡。
“但凡有立案者,必有冤屈。纵有通天的权力和至高无上的地位,也不能事事躬亲,集权者总要给下位者留有一点喘息的余地。换句话说,不是黎家,也会是柳家或者其它家族,沈丛一死,苏州注定是要血流成河。”
——
“客官,菜上齐了。”
跑堂满脸笑容的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,见两人停下了话匣子,于是知趣的后退一步,顺带将被风雨拍打的窗户关上。
“这雨势太大了,湿气寒凉,姑娘怕是经不住。”
商宴从方才的氛围中缓过劲来,笑了笑道,“有劳店家。”
跑堂被她这一笑反而弄得有点不好意思,于是挠了挠头说,“这都是应该的,做生意嘛,有事两位再叫我。”
看着笑魇如花的商宴,楚依安略微咳了一声。
商宴回过头来,楚依安缓缓道,“这大雨恐怕得下好几个时辰,雨后道路泥泞,不便赶路,可在此休憩两日,也好备些干粮。”
说着,楚依安举起筷箸在她碗里放了只缠丝炸虾,仿佛洞穿了她的所有想法。
“若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。”
不曾想这暴雨接连下了一天一夜,街上行人寥寥无几,到了夜里,雨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