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,艳阳方到日中时,宫里的马车停在宣平侯府门前。
吴氏牵着小女儿董苒璇的手将她交给董娇,还不忙嘱咐道:“璇儿,你这是第一次入宫,进去以后一切听你大姐姐安排,万万不可自作主张做任何事,更不可离开你大姐姐和嫂嫂的视线,知道了没?”
董苒璇点头,此次入宫她是又好奇又害怕,想见见那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宫殿楼宇,又怕一不小心会触犯杀头的罪名,因此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,面色也跟着涨红。
见小女儿乖巧,吴氏稍稍放下心来。
这次其实董娇也叫她和柔儿一起入宫的,但柔儿那丫头不知怎的,赖在家里死活不肯出门,不是说这疼就是说那痛,明显是在抗拒。
吴氏恨铁不成钢,家里主事的女人若都走了又怕乱套,因此只好留下看家,顺便瞧瞧董苒柔到底闹的什么毛病。
待奶娘把昭郎递给樊嬷嬷抱住,闵氏掀开车帘,“二婶,那我们就走了,家里劳你费心。”
“去吧去吧,早些回来,我等你们吃饭。”
吴氏挥手,马车慢慢驶出视线,朝武德门而去。
吴氏见车影消失在街角,捏起绣帕一甩,气冲冲地朝董苒柔的院子去了。
车上,闵瑶给昭郎擦了擦小脸问:“昨儿你话没说完我也忘了问,柔儿怎么了,今个儿本该是带她进宫更为合适,但那孩子死活不肯,是在闹什么脾气。”
提到这董娇又小小的哀叹了
声,“柔儿心里有人了,她是怕进宫惹了哪位娘娘看中给她点鸳鸯谱,索性就称病不去减少麻烦。”
“哦?这丫头相中了谁?”
“从前的京都皇商姜家大公子,姜湛。”
闵瑶手一顿,“怎的瞧上个商人,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姜家,可是被你设计赔得血本无归那个?”
董娇忙伸手示意她嘘声,虽说车里就她和闵瑶、昭郎三人,但这话说出来始终不太好听。
“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,我和姜家早已化干戈为玉帛,现在是很要好的合作伙伴。这些事儿嫂嫂心里清楚就好,别在柔儿面前提,事情虽然过了姜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,但若放在明面上,我们两家还是有过节的。”
闵瑶知道她意思,有些“仇”可以一笑泯之,但是它不能被反复提及,因为那是别人的伤疤和痛处,哪怕事后你捧得再高,人心里还是会有疙瘩。
“我省得的,只是柔儿怎会同这姜大公子牵扯到一处。”
“哎,还不是我那铺子,自我不再扮作童乔以后,百货就全权交给姜湛和庄家打理。柔儿一直想学做生意,我便把她安排到衣坊去跟着周莲,谁知时间一长,她同姜湛熟悉以后就成了人家的小尾巴,怕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。”
董苒柔这辈子就没接触过除她兄长以外的男人,自出门后,身边不是庄家的熟人,就是劳工和市井小民,姜湛在她所认识的人中,自然出
类拔萃。
当然,这也是姜湛本身就优秀的前提。
“那你可有跟这位姜大公子探过口风,他对柔儿呢,可有那方面的意思?”
她去探?疯了吧!那不是寻姜湛的晦气是什么……
“没呢,这种事情我哪好开口,况且最终拍板的人是二婶,我上赶子忙活这些做什么。”
“这倒是,不过就算姜大公子对柔儿也有那个意思,二婶怕是也不会同意。姜家虽说也回京重振旗鼓,但已没有从前的名望,对咱们侯府而言,姜家只是普通的商贾,上不得台面,若把女儿嫁过去,属实有些太过低嫁了。”
“是啊,所以我才头疼。”董娇调整着身后的软垫继续道,“说实话,我倒是想柔儿能寻个知冷知热,心在一处的人,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那么稀里糊涂嫁过去,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清楚。但是嫂嫂也清楚二婶那人的性子,我若参和到妹妹们的婚事上,她指不定心里又要冒什么酸水,到时候又不舒坦了。”
闵瑶表示认同,“这事儿你还是别管了,虽说我们大房二房现在不分家,但但凡是人,心里都是有亲疏的,管多了,好心也要遭记恨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考虑的,但柔儿把这事儿同我说了,我总不能当没听见吧?”
闵瑶点了点董娇,“你呀,就是操心惯了!这事儿就算柔儿同你说了又能怎样,要是二婶真不同意,你还能出面给她做主不
成?就是祖母在也不会许你这样做的。我瞧柔儿那孩子主意大得很,你先等她自己去和二婶周旋吧,如若以后再求到你这让你帮忙,你再想对策,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,你自个儿愁些什么?”
这番话倒是把董娇骂醒了,她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。
或许柔儿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,未必是要她做主呢?
“还是嫂嫂通透,我也是关心则乱了。”
两人言语间已到武德门,守门的侍卫见是宫中车驾,只问了马夫来者何人便麻溜放行。
入内,待到御街,众人下车步行至太后的坤和宫。
赵春荣一早就在殿外候着了,这会儿见人来到,笑呵呵的给人迎进去。
殿内弥漫着凝神清心的檀香,太后坐在软榻上,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