焕揖道,“殿下说的是。这些日子多谢殿下肯照顾小妹,在下先护送小妹回东荣,来日再携厚礼登门道谢。”
嬴焕淡笑着嗯了一声,静了静,忽问阿追:“那日遇险,女郎看出宦侍袖中形状觉得不对,可还记得是左袖还是右袖?”
“那天……”阿追语中一滞,嬴焕似是随意:“近来在审,可此人不老实,我想从细节虚实来断他有多少真话。”
于是阿追假作细想了会儿,一声笑喟:“那天我吓得脑子也懵了,现在竟想不清。但该是左袖吧,放在左袖里,右手才好拔刀。”
“哦……”嬴焕神色微凝,带着笑的目光送她面上收回,点头说,“说的是,我会再审。”
他说罢,差人送他们离开。沉容静想着,他知道那柄刀放在袖中看不出什么痕迹,何况放得那么深,也难拔出。他为此好奇了些时日,只是正事还多便姑且搁下,倒就这么拖到她走了。
她倒是防心重得很,对答间眼底的提防让那份故作轻松形同虚设。
嬴焕不自觉地一笑,再抬头时,已看不见她的人影了。他喟一声静下神,继续看手里未读完的一卷缣帛。
班王将女儿下嫁给褚公为妻了。近一两年,各国联姻联得真是热闹。
领阿追来的仆妇和云琅一道将他们送至府门口,覃珀便要扶阿追上马车。
不知怎的,阿追心里空得发慌,甚至比没见到家人时还要慌些。
她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戚王宫。
覃珀衔着笑催促:“小妹快些,我们这便出城,紧赶几日路,免得耽搁太久。”
“好……”阿追轻轻点头,被覃珀扶着的胳膊借力一撑,便上了马车,覃珀也随了上来。
马车慢慢驶了起来,车轮偶尔压过不太平的地面,响得咯噔咯噔。阿追抱膝坐了会儿,问覃珀:“阿兄,我们家里……是做什么的?”
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覃珀,覃珀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,旋即笑道:“读书人多,也做些小生意。你不需现在费神想这些,回到东荣,自然慢慢就懂了。”
“哦,好。”她点点头,下颌搁在膝盖上,闭目养神。
马车颠簸得厉害,偶有那么一下更明显的,她的膝盖就会撞得下巴生疼。稍抬起头啧啧嘴,口中被牙磕出了一片腥甜,她好像都能看见血色漫开了……
想象中的血色褪尽后却是一片迷雾,阿追不禁一惊,想睁眼却睁不开,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。
迷雾里,她下了马车,眼前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,有几个壮汉气势汹汹地出来,绑着她就往里去。
“啊——”她想喊,但喉中噎得发不出声,转瞬间已被带进了一楼厅里。厅中放着木桌木椅似是茶肆酒楼,但光线昏暗,显是未开门迎客。
坐在正当中的一个高挑妇人瞧瞧她,向覃珀笑得满意:“这个长得不错,必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画面骤收,阿追猛地睁眼,浑身一个哆嗦!
“小妹?”覃珀关切地看向她,她暗一攥拳收住了满身的颤抖。
她平静地回看过去,道了声“没事”,又挑帘看向窗外。
似正路过一条商号齐聚的老巷子,大多房舍低矮、门面残破斑驳,但铺子的种类倒全。
“停一下。”阿追扬音喊了一声,马车没停,倒是覃珀笑问,“怎么了?”
“哦,阿兄你看……”阿追指向外面正路过的一间粥铺,“这家粥铺颇不错,我吃过几次便总想着,怕是回东荣就吃不到了。恰我现在也饿了,我们先去吃一些再赶路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