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枝几乎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,清冷的面孔顿时笑意四起。
“既然夏小姐执意说自己是南山先生的爱徒,不如当着众人的面,再画一副《千里枯荷百柳图》。”
她说罢,唐惜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端上来,搁置在空旷的长桌上。
她哪里会画这个玩意,这幅画本就是她买来的,想借名气压一压南枝的骄傲,却不曾想这么不巧,竟撞枪口上了。
只是南枝当众提出要求,这是摆明了想让她下不来台啊。
夏妤柔垂在身侧的手,紧紧攥着裙摆,心里怒气四起,面上却仍旧保持着笑意。
“这幅画是多年前作的了,手法生疏,怕画不出当年的意境神韵,还是算了吧。”
“夏小姐谦虚了,能入南山先生门下,已经是常人无法比及的,就算不及当年风采,能让我们开一开眼也是可以的。”
南枝说着,直接将笔墨纸砚端起来,微笑着递到夏妤柔面前。
夏妤柔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,当着众人的面,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,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。
“枝枝。”
门外传来一阵沧桑年迈的声音,众人闻声看去,待看清那人神色后,皆毕恭毕敬的鞠躬低头问好。
“师父,您来了。”南枝笑吟吟的迎上去。
一声“师父”,再度让众人惊愕。
看看南枝,再看看夏妤柔,谁是谁非,众人心里,顿然明了。
侍者留在门口等候,南枝搀扶着南山先生进门。
大厅众人不约而同后退,给南山先生和南枝留出充分位置。
南山先生年近九十,但仍旧未老,反而从骨子里散发者文人书墨的气质。
那是经历了岁月的沉淀,往事的洗礼,而留下来的温润与睿智。
众人纷纷再次行礼,问好。
南山先生目光一一扫过,最终停留在展台上,那副丢失已久的画上。
“南枝,这幅画,是你出师那天画的。”
南枝点
头,“是。”
画卷泛黄,但保存完整,只是画上似乎被水渍浸过,有些晕染。
“可惜了这样好的一幅画。”
南枝笑着安慰,“等哪天枝枝再画一副送给师父。”
两人一言一语,就光是平日叙旧,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。
夏妤柔自知失了面子,躲在纪商身后,小心拽着男人的衣袖。
南山先生此次前来,一是为了南枝,二是因为有人给了画卷的消息。
只是这样肮脏的事落入师父眼中,南枝心里是愧疚的。
侍者带南山先生去客房休息,众人也都离去,偌大的画廊里,就只剩下唐惜等一行人。
南枝敛了敛眸子,清冷的目光看过去,道:“夏小姐,偷了我的画,还顶撞我师父的名讳,这件事,你想怎么解决?”
大到名声,小到脸面,夏妤柔在这一天,两者皆无。
见她迟迟不肯开口说话,南枝索性看向纪商,“纪总,她是你的人,你说这件事
该怎么解决?”
“阿商……”
夏妤柔拽着纪商的袖子晃了晃。
纪商垂眸,思虑片刻后,沉沉开口,“当众道歉,补偿名誉损失费。”
南枝勾了勾唇,“纪总倒也别动气,我想夏妹妹或许并不知情,也不是有意的。”
男人挑眉看向南枝,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。
清了清嗓子,他缓缓启唇,“以后不得踏出锦园半步。”
得,算是终身禁足了。
夏妤柔一听这话,脸色瞬间白了下来,“阿商,你不能囚禁我。”
“我还要照顾甜甜……”
这话没说完,男人眼神太过骇人,她不敢再接着说下去,好一会儿才垂下头,轻声说了句“好”。
南枝看着她委屈得模样,心里不禁感慨她蠢。
纪商最忌讳别人威胁,还是拿他最亲的人。
这夏妤柔平日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,如今看来,愚蠢至极。
点到为止,南枝和唐惜最先出去。
不知道纪
商和夏妤柔在里面又说了些什么,送南山先生回去的路上,纪商拽住南枝的手。
“这件事,是你故意的吧?”
南枝蹙眉,想抽回手,却被男人攥得更紧。
莫名的火气上来,南枝盯着他的眼睛看,“纪总真是高估我了,我没夏妤柔那样的好手段,能把你哄得团团转。”
纪商也笑,“你说那句话,不就是在提醒我,那日的事,你是冤枉的?”
手抽不回来,南枝索性两手环住男人的脖子,红唇贴近,仅剩一厘米。
“纪总想多了,我只是单纯的想报仇。”
你打我一巴掌,我断你一条腿,这不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吗?
男人一怔,随后轻笑道:“还挺记仇。”
南枝仰着脸,星眸微转,“那纪总可别招惹我,否则……”
垂眸,南枝目光顿了顿,随后含笑推开纪商,转身离开。
男人唇边笑很浅,逆光吞噬了他的脸,唯独留下他深邃的眼眸,不肯模糊半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