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中,月明星稀。
街道上,楚天走到路边,蹲下身后,手掌在腰间拂过,取出一壶灵酒,默默喝了一口。
天底下总会有太多的无奈,就像眼前站在街道中心的两人。
对于剑一为何不向季勇说明,为何不向季家表露身份,走过了这么多的山河,看过了这么多的人心,其实不用剑一去说,楚天心里也明白。
因为剑一若是说了,季勇心里这么些年的不好受,便会真的不好受,你明明活着,为何从不来看一眼,哪怕只是捎一个消息也行,那么季勇这些年的心道坎坷和波折,是不是会一蹶不振,直接崩塌,或者说是直接转折走向一条另外的极端,退一步来讲,即便这些都只是假设,那么在不远的将来,在剑一亲赴大秦京畿那一天,季勇该如何抉择?面对剑一九死一生的选择,季家会如何?
当所有的心心念念突然有一天出现在眼前,当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再变成昙花一现,那一天的心境,又当如何变化?
当年因为姜家的牵连,季家已经如此,将来剑一亲赴大秦京畿,难道又要让季节陷入一场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?
剑一轻轻抖袖,周身有剑意宛若实质河流,缓缓流淌,涟漪阵阵,甚至肉眼能看见一朵朵雪白的冰花,在夜影月色下绽放,剑意开合,生灭不定。
季勇站在剑一对面,相距不足三十丈,脸色难看。
他已经尽量高估了剑一的武道修为,即便你是青云阁内门的嫡传子弟,如此年纪,能真的踏足元婴境?就算真的踏足元婴境,自己的天时地利,也不至于相差多远,可眼下感受到剑一周身那股浓重的剑意,他才知道,眼前这个一身大红长袍的年轻人,如何的高高在上。
季勇在前来之前,已经想过太多的情景和结局,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以理服己以力服人,可眼下的局势,甚
至于剑一跟自己的武道修为半斤八两,大不了来一场势均力敌的砥砺厮杀,只要不伤及武道根本,都行。
只不过眼下的局势,还是有些让他措手不及。
季勇深吸了口气,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中的惊悸。
身为季家嫡系子弟,当年好歹也是大秦京畿的武道豪阀,说实在的,季勇的武道天资真的不差,何况这些年在万里魔域摸爬滚打,自然不会简单。
剑一说完话,便不再言语,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壮实男子。
对于剑一而言,这一场问剑,早晚都会有,至于早些晚些,无所谓,不过既然季勇这家伙主动找上门来,也就省了自己的心思力气。
身为青云阁剑道,甚至是武道天资第一人,更是已经踏足了元婴境的武道强者,剑一如何看不出,如今的季勇心思太重,且太过斑杂。
季家传承,重心落在一个纯上,心境精纯无垢,身前无人,方可无敌,心意精诚所至,如心田中正平和,方可一往无前,可这些年来,季勇心中积郁太深,犹不自知,或者说哪怕是知道,也不愿意去改变,这就很不好了。
借酒消愁愁更愁。
遥想刘广那家伙,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,便是东玄中州的那位酒剑仙,说那什么忧愁之时万千不要饮酒,因为不小心就会成为那烂酒鬼,只有顺心快意时,才会成为那酒中仙。
道理不难懂,可天底下的人,往往都是身在局中不自知,不愿知。
身为姜家唯一的后人,身为你季勇当年的大哥,这一场问剑,我需要保留吗?
当然不需要。
不然的话,便是对不起你季勇当年跟在我身后的那么些细碎脚步,对不起你季勇那些年的哀怨,对不起我剑一对你季勇的那份诚意。
所以剑一眼下的气势,已完全笼罩了整条大街。
真正的方寸衍天地。
季勇深吸了口气,看向剑一,沉声
道,“你是谁?”
剑一神色自若,呵呵笑道,“有关系?”
季勇皱了皱眉,“既然你们不是为了此地这份气运而来,那么请你们离开,我们宣明季家,还不需要外人插手,更不容外人指手画脚。”
剑一淡然一笑,“这是你的道理,可不是我剑一的道理。”
剑一微微停顿片刻,“我剑一的道理,言出即剑行,你没听说过?”
季勇神色微变,似乎想起一人来,沉声道,“你是青云阁的那个剑一?”
哪怕从未见过青云阁传说中的那位天之骄子,可季勇绝对听说过剑一这个名字,只是他先前只是觉得有些耳熟,眼下想起来,才心神一震。
剑一微笑道,“算是。”
不等季勇有所反应,剑一便已经说道,“何况我跟楚师弟此行,还真就是为了城中这份气运。”
季勇眉头紧皱。
剑一笑道,“所以你刚才说的很对,我剑一行事,从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,你想要指手画脚也行,先问过我手中的剑。”
剑一身形不动,手指并拢,在眼前轻轻一抹而过。
季勇双拳紧握,双眸骤然通红。
楚天无奈叹了口气,对于天地法则气运涟漪的感应,他自然也觉察到了季勇心中那条线的极限所在,本来宣明城的变故,就要让季勇的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