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过去的春节,算是春妮儿娘嫁到李家寨村,过的最肥的一个年了。
家里不仅待客食物准备的比往年齐全,她还舍得给儿子和女儿,各扯了一块布,都做了过年穿的新衣服。
又在集市上,抓来了一头猪仔儿,买来了三亩地的棉花种,最后算算手里,大约还剩余一百多块钱。
她想攒钱买大梁、买檩条、买门窗,需要尽快盖起三间土坯瓦房。
只有栽上梧桐树,才能引来金凤凰,春胜又长大了一岁,虽然干着临时工,可没有房子,就娶不了媳妇。
这天上午,儿子去上班了,女儿也早早去了学校,开春地里还没有正式农忙,春妮儿娘就用早晨剩下的那碗粘粥,找出平时积攒的一些碎布片,在小饭桌上打袼褙,准备给春胜和春妮儿,多做几双布鞋。
这时候,五保户三奶奶,倒着小脚来到了她家,老人胳肢窝里还夹着东西。
春妮儿娘赶紧扎煞着双手站起来,招呼三奶奶坐下。
“春妮儿娘,你干你的活,我没啥事,过来坐坐。”老人说着,把胳肢窝里的东西拿出来,放到春妮儿家的桌子上。
原来是用已经洗的发灰的笼布,包了几个签子小尖馍馍和一些干枣。
那个年代,面食对于大部分老百姓来说,还是稀罕物,人们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吃。
春节期间能吃上白面馒头,也不是顿顿可以敞开肚皮,多数人家会留着、放着,等客人来时能拿得出来。
时间长了,有的馒头霉变了,巧手的农村妇女,就会自己动手做成面酱;没有霉变的几乎完全失去了水分,馒头就会硬得像石头一样,一下子牙齿还啃不动。
看来,三奶奶舍不得吃的馒头,已经风干了,也已经硬得如同石头了,即使这样,也是好吃的人间美味。
“春妮儿娘,别嫌弃啊!这是年下做的,出了正月我咬不动了,给春妮儿春胜吃吧!”
“三奶奶,你老这是说的啥话?哪有嫌弃的理儿?你自己舍不得吃,才留到现在。”
“真得好好谢谢两个好孩子,这多半年来,那个好闺女经常给我送水喝,春胜就给我挑洗涮的水,我心里实在不落忍,也没啥稀罕的,家里就是这几个干巴馍馍。”
“春妮儿给你送水喝?这丫头背着我做这好事!”
“都是你教条得好。春妮儿娘,你一定是有后福的人,别看你和我一样年轻守寡,可你有两个好孩子呀!我孤零零一个人,越老越没啥盼头。”
“三奶奶,您老身体硬朗,又是烈属,大家都会高看你一眼,有啥事尽管说,我跑不动的,就让春胜春妮儿他们去,您可千万别客气。
您老的眼睛花了,还在油灯下给春妮儿做暖袖,我的眼睛也开始花了,我可知道做针线活,花眼那滋味不好受。”
“我也没啥事,大队上管吃粮食,孩子们管着我用水,村里有啥事都照顾,我识举。春妮儿娘,我的身体挺好,以前夜里睡不着,脑袋‘嗡嗡’的,现在吃得饱、睡得着,身上没有啥不舒服的。”
“这就是您老的福气,老天有眼,不会亏待好人的。”
春妮儿娘一边跟老人聊天,一边铺一层碎布头、糊一层粘粥,层层叠叠铺了七八层,袼褙就算打好了。
然后,晾到院子里的太阳底下,就等着袼褙干透了,给孩子做千层底的布鞋了。
春妮儿娘去了灶屋的碗柜下面,取出一块腌制的腊肉,用三奶奶的笼布包好,放到三奶奶面前,说:
“三奶奶,这是我腌的腊肉,你老自己有空捏碗饺子吃,趁着牙能嚼动,这么大岁数了,别舍不得吃!”
“春妮儿娘,我可不能要你的东西,你带着两个孩子,日子不如我好混呀,你到处得需要花钱,我可不能要你家的东西,孩子们已经给我帮了很大的忙。”
“三奶奶,这就是给你的,别推让了,我再不容易也比你年轻些,还能干的动。”
三奶奶拿着春妮儿娘再三再四送给她的那块腊肉,又倒着小脚回去了。
春妮儿娘送走三奶奶,回到屋里收拾卫生,一边打扫一边回忆,刚才三奶奶说的话,春妮儿给她送水喝?
这丫头,哪里弄来的水?也没见她挑着扁担外出去担水呀,家里水缸里面的水,都是春胜挑的,这是怎么回事呢?她捣什么鬼?
春妮儿娘就回想这半年来的事情,有时候感觉有点点奇奇怪怪,可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。
她也觉得春妮儿的性情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,特别是回去复课以来,感觉春妮儿像换了一个人。
比过去更有主见,学习更刻苦也更有毅力了,关键是对那个厂长家的公子,没看出刻意去巴结、讨好。
春妮儿娘总觉得是孩子大了,都得改变,可春妮儿变的又明显又向好,关键是年前家里那头明显得病的猪,才多长时间,就长得那么肥那么壮。
春胜伤到腰后,听医生那口气,下半辈子算是废了,可儿子不仅康复了,还缩短了住院时间。
再就是,自己经常胃疼的老毛病,很长时间没犯了,这些不都很奇怪吗?
难道真有老天专门保佑我家?还是确实佛爷爷睁了眼,我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