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怀宝回到家,心里老大的不高兴,等送走了贾娇娇,他才问白怀珍:“姐,我没有得罪你吧?人家李春妮第一次来咱家,也没有得罪你吧!看看你今晚鼻子不是鼻子,脸不是脸的,我们也都是成年人了,你这是干什么呢?”
“我干什么?怀宝,姐姐不想你找一个农村户口的媳妇,不想让你与这个家里几乎揭不开锅的女子交往,她有她的目的,你可千万别天真,别上当!”
“姐,我的事你以后千万别插手,人家都不一定看上我,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,跟我刘宏哥好好的比啥都强,别操那些心好吗?”白怀宝扔下这句话,去了自己的房间。
“我和你刘宏哥哥好着呢,就你这傻小子嘛也不懂!”
中考半月后,心里感觉比较有把握的同学,就开始去学校老师那里打听消息,问问成绩下来没有,大家怀揣着渴望知道又唯恐知道的心情,忐忑不安地等待着。
终于,那天从地里打药回来的春妮儿,到家时屋里十五瓦的灯泡已经亮了。
他们村几个月前通了电,家家户户都安装上了电灯,娘怕浪费电,买了一个度数最小的灯泡。
虽然电灯吊在高高的屋顶,虽然灯泡度数特别小,但是灯绳一拉,整个土坯房里填满了橘红的亮光,那亮度还是比煤油灯强很多。
房门大敞着,屋里的椅子上、凳子上都坐满了人,几个乡邻正说说笑笑,好像有什么大喜事。
春妮儿脚刚迈上台阶,就听有人说:“我们的‘女状元’回来了!”
“春妮儿,你考上了,考上了!”
打农药时,虽然披着塑料布,上衣还是会被药水弄湿了,李春妮穿着潮湿的衣服,腼腆地看着大家,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她看到娘沧桑的脸上,有掩饰不住的自豪和满足,她还看到了以前很少登她家门的叔叔婶子也在,人们有的在喝茶水,有的嘴里还含着喜糖。
原来春妮儿娘得到喜讯,就去代销社买来五斤水果糖,她的妮儿终于成了“公家人”,也是那一年李家寨唯一一个考上中专的人。
春妮儿去里间屋换下湿衣服,又重新回到堂屋,端起茶壶,给每个在坐的乡邻倒水喝。
春胜下班回来的路上,听说妹妹春妮儿考上中专了,高兴的他肋下好像生风,轻飘飘的地要飞起来。
李春胜没有走向回家的路,而是半道上拐了个弯,去代销社买了一个度数比较大的电灯泡,又买了两瓶香槟。
春胜走进家门的时候,除了叔叔婶婶还坐在那里,其他人已经离开了,桌子上摆满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茶盅,地面上也有不少糖果的包装纸。
等左邻右舍离开后,春妮儿的婶子才从怀里掏出五块钱递给春妮儿娘,说:“大嫂,俺们给春妮儿添点路费,别嫌少!穷家富路,出门在外别太亏了孩子。”
“春妮儿她婶儿,你们来坐坐我心里就很高兴,你们也不是有多宽裕,我不能收你们的钱。”
“大嫂,拿着吧,钱不多,是我们做叔叔婶子的一点心意;春妮儿毕业后,就是以干部身份分配工作,她刚上班就比我这老职工地位高,这也是咱老李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。”
“替孩子谢谢你们,春妮儿考上学是好事,还得让你们破费,晚上别走了,咱们一起吃顿饭,也当庆贺庆贺。”春妮儿娘说完,又转身对春妮儿说:
“春妮儿,你去把春霞和春明叫来,咱们一大家子,今晚吃顿团圆饭。”
“好来”,春妮儿答应着向门外跑去。
“叔、婶儿,先黑一会儿,我换上灯泡。”春胜说完,赶紧找来凳子,撂下闸、换上新灯泡,再重新把闸合上。
土坯房里瞬间变得锃亮,亮堂堂的灯光,把半个院子也照得明晃晃的了。
“电灯度数高了,屋里格外亮,照的人心里也敞亮。”春妮儿的叔叔说。
春妮儿娘这一回嘴上没说什么“费电”之类的话,而是心里透着滋,嘴巴一直没合上,眼睛显得小了不少,脸上因为多了笑容,皱纹好像也多了几道。
当初,春妮儿回去复课,村里有不少好心人,当面背后都劝过她,“攒点钱快给春胜说媳妇,丫头家读那么多书干啥?最后还得去别人家。”
好在上天护佑着让春妮儿读下来了,并且还没有白花钱,闺女到底还是考上了。从此,就不用再跟自己一样土里刨食吃了。
“大娘,大娘!”春霞和春明被春妮儿叫来了,两个小家伙还没进门,就在院子蹦蹦跳跳喊着跑进来了。
春霞刚开始读小学,春明正念育红班。
“快来,快来,”春妮儿娘抓了一把糖,装进春明的兜里,又给春霞抓了一把,说:“你俩自己来的?姐姐呢?”
“姐姐在外面跟个人说话呢。”春明抢着回答。
原来,白怀宝也得到春妮儿考上的消息了,他马上赶来了,心里觉得比自己考上都高兴。
白怀宝想,家里总在乎春妮儿的农村户口,现在春妮儿的户口出来了,娘和姐姐还有什么借口阻止他们联系呢?
还没进春妮儿的家门,正看到春妮儿与两个小朋友从胡同里出来,白怀宝就喊住了春妮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