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得到通知的那几天,春妮儿家里人来人往,真像过年一样。
那时候,“一人考中,全家光荣”,人们见面后,说话的神色和语气都变了。
考上了梦寐以求的中专,下一步就是选择学校,读什么学校更好更有前途,老百姓没有几个懂的,春妮儿就去找了王老师,想听听她的建议。
在王老师那里,她知道了原来的同班同学司华也考上了,并且他听从老师的建议,将要去读农校。
农校、卫校、纺校、粮校等等,春妮儿选择哪一所学校更合适呢?
卫校、纺校挺适合女孩子念,在王老师看来,选择纺校更好一些。
她说:“咱们鲁西北盛产棉花,几乎各个乡镇都有棉厂,县城里、市里纺纱厂、印染厂,前景好,没有失业的时候,各方面福利也不错,如果纺校毕业了,进厂做个技术人员,人人高看,你觉得怎么样?”
春妮儿也从心里不喜欢做护士,从小她就害怕打针、吃药,不想读卫校,觉得王老师分析的有道理。
不管县里还是市里,棉厂、纺纱厂都红红火火的,就选择纺校吧,填报完志愿,春妮儿迈着欢快的脚步,回到家中。
娘正从镇上的门市部扯来布料,拿出往年留用的新棉花,忙着为春妮儿准备上学用的新表新里的新被褥。
哥哥春胜也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,为春妮儿准备了牙具、毛巾。
当然,他还仿照着棉厂里女工穿的好看衣服,也给妹妹准备了一身,全家人就单等九月份开学了。
春妮儿依旧每天与娘一起到地里劳作,春胜也继续干着他的临时工。
天气预报并不准,何况“夏天就是孩子的脸,说变就变”,有时候娘俩正在地里拾掇着棉花,一片乌云飞过来,“噼里啪啦”的大雨点子,就砸下来,空旷的庄稼地里,根本就没有躲雨的地方,也就只好眼睁睁被雨水浇着。
或许刚刚离开校园的缘故,春妮儿的体质比不上娘泼辣,被雨水浇过后,她就有些感冒咳嗽。
回到家,娘给她切碎一些姜沫,又找出不知放了多久的一点儿红糖,用滚烫的水冲了一大碗,逼她喝下去,并告诉春妮儿,发发汗明天就好了。
第二天,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,春妮儿娘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天,不能去地里干活了,免得快开学了耽误事。
开学前,春妮儿还有未完的事情需要做,所以顺从地听了娘的话,自己留在家里,她要收获空间里面的花生。
花生仍旧粒大饱满、丰硕喜人,春妮儿顺利地把花生果从秧上摘干净,把外壳上沾的土抖搂干净,然后把它们都放进空间里储藏起来,因为空间里的那座小木屋天然保鲜。
她把一部分花生秧,用铁掀翻入土壤下,使其腐烂变质成为肥料养地。
又把另一部分花生秧扔进猪栏圈里,让那头猪也尝尝鲜。
然后,她取出适量的空间“仙露”,倒进三奶奶的小水瓮,还送给三奶奶一些花生吃。
当三奶奶看到这些新出土的鲜花生时,惊奇地问道:“春妮儿,这时节还有这新鲜长生果?”
“三奶奶,是我一个关系好的同学,听说我考上了送来的,也不知她娘用了什么保鲜方法,您就吃了吧!”
“哦,还有这事?真好啊!春妮儿,你考上学奶奶喜欢,别嫌少。”
三奶奶说完,只见她从大襟褂子里,掏出一个失去原色的小手帕,解开手帕活扣,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元纸币,递给春妮儿。
“三奶奶,我家有钱,哪能要你的钱?你那么大年纪了,留着自己慢慢花吧!”
三奶奶硬往春妮儿怀里塞,说:“我花不了多少,国家每个季度都照顾奶奶几块钱,这就是给你的,到外面好好学,将来做个‘女先生’。”
春妮儿知道拗不过三奶奶,她就假装收下了。
三奶奶又打开炕尾的板箱,从里面摸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,塞到春妮儿怀里,说:“春妮儿,这是上回外村一个给孩子看病的人带来的,是奶奶给你留的,你去上学,一走就是半年,奶奶舍不得你呀!”
春妮儿笑着说:“半年很快就过去,我很快就能见到奶奶的,坐着小火车,花半天功夫也能回来。三奶奶,我回家再去收拾收拾。”
说完,春妮儿撂下大苹果,把那五块钱放在三奶奶的桌子上,就回家了。
终于等到了开学的日子,春胜请了两天假,大嘟噜、小包袱地帮妹妹拎着,娘还往春妮儿的书包里,放了一个大苹果。
原来,在春妮儿开学前,三奶奶揣着苹果和钱,又给春妮儿娘送过去了,好说歹说,春妮儿娘只留下了老人的苹果,那五块钱又让老人带回去了。
大苹果是那个年代的稀罕物,别看李家寨不种地瓜,但老百姓能经常吃到地瓜面和地瓜干,而苹果不要说吃,一般家庭见也没怎么见过。
如果不是三奶奶治病救人,老人更没有机会得到苹果。
这位善良的老人,也是有着中华民族的朴素感情,虽然不识什么字,但是从骨子里懂得“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。”
春胜兄妹俩在镇上坐了客车,一路颠簸到了小城的火车站,又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