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前,光影瞬间错乱交缠,飞速旋转起来,整个世界仿若变成了一座失控的巨大摩天轮,天旋地转间,周遭的一切——破旧的书桌、满是涂鸦的墙壁、满脸泪痕的孩子,都搅成一团模糊的光晕。紧接着,仿若有一双无形且巨大的黑手,猛地扯过一块厚实漆黑的幕布,“唰”地一下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笼罩,浓稠厚重的黑暗如汹涌潮水,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,将她仅存的清明意识一点点淹没。
她的双腿像是瞬间被抽去了筋骨,软塌塌地打颤,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晃悠,像暴风雨中飘零的孤叶。一旁的丈夫刚从饭店下班,满身疲惫还未褪去,裹挟着室外彻骨寒意迈进家门,前脚还没站稳,就被屋内这剑拔弩张、压抑至极的气氛撞了个满怀,未及开口询问,变故陡生。
眼疾手快的丈夫一个箭步跨上前,双手稳稳地扶住陶美美摇摇欲坠的身躯,脸上满是惊恐与焦急,额前的发丝被惊得凌乱,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调,嘶吼般喊道:“美美,你咋啦?你别吓我啊!”他一边喊,一边用力摇晃着陶美美的肩膀,试图唤醒她那正急速消逝的意识。
孩子此时也被吓得小脸煞白,眼眶中泪水决堤般涌出,小小的身子抖成一团,从凳子上滑落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膝行到陶美美身边,双手死死拽着妈妈的衣角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带着哭腔绝望大喊:“妈妈,妈妈,你醒醒啊,我错了,我以后一定好好学……”那稚嫩的声音在这冰冷房间里被无限放大,饱含着恐惧与深深的懊悔。
丈夫顾不上安抚孩子,腾出一只手探向陶美美的鼻息,指尖触及皮肤时,只觉那一丝温热正缓缓散去,犹如春日里将融未融的残雪,他的眼眶瞬间红透,泪水夺眶而出,转头冲孩子吼道:“快,去叫隔壁王阿姨来,快啊!”孩子被这一吼,如梦初醒,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,边跑边哭喊着:“王阿姨,快来救救我妈妈……”
可陶美美的意识,已然是风中残烛,那微弱的火苗在狂风肆虐下,不过是徒劳地挣扎了几下,便彻底熄灭,身子如同一滩软泥,缓缓地、无力地倒进丈夫怀里。丈夫紧紧抱住她,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面庞上,嘴里不停呢喃着:“美美,你醒醒,咱不气了,不气了啊……”而此时,屋外寒风依旧呼啸,屋内只剩丈夫惊慌失措、声嘶力竭的呼喊和孩子那渐行渐远却依旧惊恐万分的哭声,交织缠绕,久久回荡在这寒夜冰冷的四壁之间,恰似一曲悲伤到极致、无奈到尽头的悲凉乐章,为这破碎的夜晚添上了更为凄惨的注脚。
在那无尽的混沌深渊之中,陶美美仿若一片飘零已久的枯叶,意识被浓稠如墨的黑暗紧紧裹缠,身躯似有若无,上下浮沉,找不到一丝方向。四周静谧得可怕,却又似有隐隐约约、难以名状的呢喃在回荡,宛如命运之神在幽秘处低语,神秘且蛊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