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檐上雨水汇成细流,在地上落一个深坑。
宋诀的神情有些我不曾见过的认真,可他认真起来竟为了一个名字,就有些不够正常。他自己也时常厚着脸皮唤我岫岫,我都没同他计较,他又何必这样替我在意沈初到底唤我什么?
沈初挑起眉头:“岫岫这个名字,我怎地唤不得?”
我见宋诀的表情实在阴沉的有些可怕,忙冲沈初使了个眼色,迅速走到宋诀身边,假装在意那份炒饭:“你试吃好了吗?我都饿死了。”
宋诀没有理我,仍旧目光锐利地看着沈初:“她的一切,你都不能碰,包括她的名字。”
沈初略微失笑:“嗬。将军这般霸道,是凭了什么?她又并不是你的,我为何不能碰?”
宋诀冷声道:“她不是我的,更不会是你的。”
沈初的目光似骤雨初歇,带着轻微寒意:“你怎知她不会是我的?”二人的目光在半空短兵相接,波及到了我这个看客,惹我轻微地颤了颤。
沈初悠悠开口:“你若是同我一样喜欢她,便直接告诉她,你不告诉她,是因为你不能,还是因为你不敢?”
宋诀的身形微顿,我也因沈初突如其来的直白怔在那里。若我听得不错,他方才应当是说了他喜欢我。心弦上骤然滑过一个音,朝门外雨帘飞去。那情绪同欢喜不同,又不大像愧疚,倒不如说有些茫然。我在一种茫然的情绪里找到宋诀的脸,看到他的眉间划过极浅淡的情绪。
我等着他说是或者不是,却没有等来,因为在宋诀开口之前,我们便被掌勺的姐姐从火房给赶了出去,她赶我们走时很有凤临天下的风范:“敢用老娘的厨房,简直找死,都给我出去!”
灰溜溜地回到大堂,小伙计抱歉地告诉我们,掌勺的赵姐姐是客栈老板的长姐,平日性格温顺,只是偶尔抓狂。最近她跟夫君和离,明日就是上官府的日子,所以情绪不大稳定,没有拿大勺扔我们已经算是克制。我想想,觉得十分后怕,为了以防她情绪失控再影响做饭时的发挥,忙让婳婳找出在泗州时买的上等香料,预备过去赔个罪,顺便看看她刚满月的奶娃娃,当然主要是为了看看奶娃娃。
大约是我送的香料很上档次,又大约我这个人生得面善,之前还一肚子火气的赵姐姐立刻将孩子抱到我面前,望着襁褓中的小脸慈爱道:“闹了一下午,总算消停了一会儿,只是孩子有些怕生,一开始连他舅舅都不让抱。”
我凑到她跟前,看着躺在她臂弯中的小生命,小小的脸,小小的手,一切都小小的,让人的心也柔软起来。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,似在猜测我是什么人,我望着那初生婴儿可爱的脸,顿时觉得心灵受到了治愈。
我小心翼翼地征求孩子娘的意见:“我能摸一摸他吗?”
女子点头同意,我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,将那只小小的手轻轻地握一握。
然后,襁褓中的奶娃娃冲我开心地笑了。
女子有些吃惊,随即柔婉地一笑:“看来姑娘的面子还真是不小,竟把我家这小祖宗逗笑了,这件事他舅舅花了半个月才做到。”
我忍不住问道:“姐姐方才提到孩子的舅舅,恕我冒昧,孩子爹呢?”
只觉得女子眸光一暗,语调却平静地似说起他人之事:“上京赶考,中了秀才,又被恩师的姑娘给相中,大约日后不会再回这穷乡僻壤。我不愿落一个死缠烂打的悍妇之名,明日便去官府领取和离书。”
我为触了她的伤心事而有些内疚,安慰她:“缘起缘灭,姐姐要看开。”
女子朝我牵强地一笑,语气里多出些伤感:“我倒是不记挂那个负心汉,只是觉得苦了小石头,上辈子投错了胎,才落得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娘……”
我望着女子怀中笑容干净的小脸,温声道:“缘何以生,缘何以灭,都不是我们凡人俗子能够追问的。”笑了笑,“此生或许是你在渡小石头,又或许是小石头在渡你。”抬头看着她,“姐姐说是不是?”
听了我的话,女子似有所悟,目光撞到我手腕上的佛珠,恍然:“原来姑娘修佛,怪不得有种清净出尘的气质。”又有些好奇,“姑娘这么年轻漂亮,为什么有这样离俗的爱好?”
我漫不经心地抚着手腕上的珠串,缓声道:“我六岁那年,有个老和尚告诉我,如果我不礼佛,可能会活不到十八岁。我娘害怕了,求了他一串佛珠,还在家里设了个佛堂,每日要听我颂一遍佛经才能入睡。后来,娘因病故去了,念佛却已成了我的习惯,这个珠串也没再拿下去过。”又喃喃道,“也许,我以后会去佛寺修行,又也许,我会像那个老和尚说的一样,根本活不过我的18岁……”
这番话我从未对谁说起过,如今面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,竟然毫无负担便一吐而出。
我暗想,说出来也好,虽不至于轻松许多,却总比闷在心中要好,抬头看向听我说话的女子,却撞到一双清亮的眸子:“姑娘方才还劝我看透缘生缘灭,自己却又这样看不透。姑娘如有烦恼,总有人会来渡姑娘,多简单的一件事?”说完垂头看向怀中的奶娃娃,征求他的意见,“小石头,你说是不是?”
小石头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