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上的有情众生,各自有烦恼贪嗔恶业,若不断除,终不得解脱。
当年他救她一命,是想渡她一程,可是,要将她渡到哪里,他却不知道。也许,他虽救了她,她的命却是别人的,她的岸亦不在此处。
最后的最后,他回头想想,这一生他做了三桩错事。
第一件错事,就是在她离家出走的那一年,没有立刻找她回来。
他判断她身上的盘缠顶多撑个三天,又加上离家出走这件事是她常用的伎俩,就没特别放在心上。他想,她玩够了,自然会回来认错。此处是她的家,她不回家,又能去哪里?然而数月之后,他没有等到她回头是岸,却等来她从晋国寄来的书信。
信上说的事很荒唐,荒唐得有些刺目。
掌心升起火焰,将娟秀的字迹焚烧殆尽。
那时的他还不知,胸中升腾起的火焰,名曰妒。
他做的第二件错事,就是成全了她和慕容煜。明知她是飞蛾扑火,自寻死路,却仍旧成全了她对他的义无反顾。
他没有想到,慕容煜还是让她死了。
她死了也没关系,死了才能够看清,一切都是执念。
她因她的执念而死,他因她的死懂得何为悲。
他错的最离谱的一件事,就是误以为他给她的,她全部都想要。
他为了救她,动了体内佛元,只怕也是因此,让佛界将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。
既是眼中钉肉中刺,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拔去。
仙界降下天罚的那一日,他突然想起当年的青莲尊者。他长久以来都以为,是魔界为了嫁祸佛界才故意诛杀那名女子,以此逼青莲入魔,然而,面对着红莲业火,他终于为自己的天真笑出声。
时隔许多年,当年那位因情入魔的执法长老的心情,他总算能够体会一二。
原来这就是恨。
在业火行将把他侵吞之际,他解开了设在佛界须弥境菩提殿的封印。
那里封印的本是他的另一半。他离开佛界时,为了让佛界放心,将与他一体两面的影子封印。那个影子名为“欲”,佛界将其唤为“魔”。
本体与影子合二为一,才是完整的他。
本以为,这次总算可以保护好她,却没有料到,待他从红莲业火中重生,她却早已带着他的佛元从离仙台跳下。
前尘往事,她就那样尽数放下。
这世上再没有他的长梨了。
怪只怪那一年,他将她给的菩提子收下,也将他的妄念好生收敛。
他的这一生,负了菩提,亦丢了她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以下为沈初版结局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他在满室茶香中,来到她的身后。
她穿一件极素净的白衣,乌黑的长发没有束,静静地落在后背上。
这样看过去,她的整个人都很小,肩头瘦削,背影有些冷落。
她似乎将他当成了照顾她起居的女官,说话的声音很软:“是婳婳吗,来得正好,推我出去看一看。”轻轻将手中茶盏放下,“我们种在回廊亭外的梅花,想来也该开了。”
他行到她身后,轻轻应了一句什么。
听后,她没有立刻回头,也没有立刻开口,隔了会儿,才道:“沈大人来了,怎么不提前派人传个帖子。”
语气疏离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也许她还在怨他,又也许不怨了,却也不再将他放在心上。自从那日她逼出了他的佛元和九华印,他就已经领悟,他与宋诀给她的,她都不想要。
他唤她:“梨儿。”
她不待他说下去就打断:“沈大人,此处并没有你的梨儿。你若是找她的,只怕要失望而归了。”
他将叹息敛好,道:“好。你不愿我唤这个名字,我不唤就是。”
她将轮椅缓缓转过来,仰脸看向他。看清了她的脸,他才将一颗心放下。面前的女子虽有些苍白,但是气色还好。他庆幸,自己没有来晚。
她将他看了一会儿,控制着轮椅绕过他,朝门外行去,他追上去,将她的轮椅扶好,她没有抵抗。
他推着她行到廊外,看着廊外大雪,听她没什么情绪地问自己:“马上就是殿试,礼部正忙,沈大人怎么有闲情逸致下江南?”
他道:“不是沈大人了。”
她的身形微顿,神情总算不若方才镇定:“什么?”
他在她身前蹲下,平视着她的眼睛,告诉她:“我向圣上辞官,已不是你口中的沈大人。”
她沉默了片刻,应该是在想云辞怎么舍得放他辞官,她这个人,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立刻想清楚,而且,心里在想什么,总是写在脸上。
他等了她片刻,听她有些不大自在地问:“你不是沈大人了,又是如何进来的?”
这里是皇家的行宫,又岂是寻常百姓轻易就能进得来的?她会困惑,也是自然。
他道:“殿下猜一猜。”
她立刻想明白,一挑眉头:“你又乱用金吾卫的腰牌。”神情中浅浅的得意,让她方才在他面前刻意做出的冷淡差点破功,她意识到这一点,咳上一声,似是想找回十四殿下的威仪,正襟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