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陪同了?”江洄轻嘲道。谢十七嘴角抽搐,暗骂江洄两句,面上却只能挤出一点干笑:“宣抚使说笑了,圣命难违。”
蜀地的灾早就救得差不多了,江洄也已尽力协调了当地大族与官员,剩下的事他们完全可以自行解决,但都中迟迟不批复他请求回去的奏折。不宽的田间小道上,四下无荫,热辣的阳光兜头浇下。
即使戴着斗笠,穿了衣裳,仍挡不住灼烧的热意一寸寸印在皮肤上。
谢十七终于忍不住,他勒令江洄在此处等着,飞速跑回驻地,准备换人过来职守。江洄敛眸,袖中滑下一物,静静躺在他掌中。
他没将之取出,只是珍而重之的摩学着,隐隐有极其细微的碰撞响起,就好像戴着步摇的女子微微倾身时,那簪上的串珠随之摇动,映照在有丝 碎发的颈项。幽暗的小袖中,手掌包裹之处。
鸟雀欲飞,一颗清透的红宝石,散发出深邃的光泽。
……
夏至将近,紫宸殿里奉了冰在四角。谢程刚出去,琴桓公苏旭章便在内侍的引导下入内。
江决读完他奉上的奏章,大力按揉着眉心:“公主理户部,掌天下税赋,先帝朝时一直运作良好,怎的朕刚登基,西北军的粮饷便不够了?”
“臣办事不力,请圣上赐罪。”苏旭章直接跪了下来,伏地道。
江决瞪了眼摇扇的内侍,又不耐地拿起一旁羽扇,亲自扇了起来。
苏家也属三大旧姓之一,却是其中最为低调的,尤其是苏旭章的嫡子苏琅挂冠出走后,苏家越发低调,除了上回临风台一事。
事发后苏旭章立刻进宫,伏在地上请罪良久。
公在先帝朝,虽不如赵公那般拜相,却始终学着户部这天下钱粮的汇集地,是先帝最最贴心的肱骨之臣。”江决缓级道,走下御案,亲自扶起了苏旭章,“朕刚过弱冠不久,跟令子 般年纪,想来还
是年轻了。国库如此,朕不甚明了,还是想请苏卿为朕解惑。"
苏旭章已年近知天命,发须斑白,他一边谢恩,一边不太利索地站了起来,却始终躬着身。
圣上,说起那不孝子,臣真是惭傀,如何敢拿他与圣上作比。”苏旭章摇摇头,眼角沁出几点浑浊的泪,被他用拇指擦去,复又拱手道,“圣上也知道,那不孝子做出那番事情,实在是把臣气得不
轻,但圣人有言,修身、齐家、治国,臣家道不宁,子嗣不孝,其罪实则在臣本身,如今户部钱粮亦不如先帝时期丰沛,亦是臣办事不力,臣恳请圣上准了臣退隐之事,容臣归家,反省自躬。”
江决睨着又跪下磕头的苏旭章,烦躁之意阵阵上涌。
苏家和力主庆安新政的赵家不同。
赵家树大根深,却因庆安新政一事得罪了许多故交,他登基后连番打压,并未遭受大大的阻力。但是苏家的势力不仅不逊于赵家,更因他们始终对庆安新政持反对立场,一众姻亲故旧皆与他们站在一
处,他根本没法下手。
江决回身,又坐回了御案之后,沉声道:“公说了这么多,仍是不愿直言国库缺粮饷的实因了?”
“臣,老迈昏聩,非是不愿,而是力有不逮,请圣上明鉴。”
江决的嘴角一下下抽搐着,额间暴起青筋,他咬紧了牙关,手边的镇纸四四方方,棱角坚硬,他渐渐握紧,用力摩挲过它光滑结实的表面。
江决什么都没有再说,放了苏旭章离开。
紫宸殿的大门刚刚关上,砰得一声巨响,镇纸砸在金砖地上,碎成数片。
飞溅的碎片划过江决的脸,一条血痕很快浮现。
身周的内侍们顿时急了,收拾的、请太医的、扶他歇息的,乱哄哄闹做一团,江决却只是沾了点血,在指尖碾碎,看它消失于无形。
……
上回那两篇文章背完后,绎山道人不仅考教了凌之妍的背诵,还询问了她的见解。
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他是否满意,总之绎山道人又给她布置了两篇文章,仍是要她背。
凌之妍捧着书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打圈,她的文言文功底就那样,看懂大意还行,要逐句背诵则有些困难,幸好书本前主人非常细心,有些生僻字上竟然还有切韵的标注。
若有幸能见到这位师兄,她高低得请人吃饭。
背书的日子又过了几日,便来到了苏奈的及笄礼当天。凌之妍带上准备好的礼物,带着请柬登了苏家的门。
她是女客,刚入内便被引着往后院而去。这次凌之妍是独身前来,只带了侍女,没叫闻十三娘,实在是苏奈发请柬的方式不太友好,她总担心会有事。
苏家不愧三大旧姓之名,刚入二门,便见-颗巨大的槐树撑起天字。它的枝叶层层叠叠,深浅夹杂,尤为茂盛,树干不是规则的圆,而像是几棵大树交织簇用而成,非常粗壮,凌之妍估摸着得五六人合抱才能围住。
宅邸各处的色调极为统一,用料古朴,精雕细琢之处,不一定在显眼的地方,到常常在她不经意抬头时,藏在屋梁的檐角。凌之妍上辈子的原生家庭是本市有名的暴发户,父母的生意蒸蒸日上,恨不能在每一处都体现出钱的味道。
家里的装潢